不死鬼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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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鬼帝》

 次日早间,风细细照例睡到日上三竿,起身盥洗、用过了早饭,正欲唤了嫣翠陪她到外头略走几步消消食的当儿,却见嫣红疾步的从外头进来,面上神气颇有些古怪的禀道:“小姐,王妈妈来了!”。

  宇文琳琅身为公主,琴棋书画却是打小就学的,到如今虽不敢说如何有成,眼光却还是有的。风细细的这幅画,非但与大熙画风相去甚远,而从画作上看,却连用笔、着色的方式也与传统的绘画技法大相径庭。她虽然不认为风细细会有什么问题,但好奇总是难免的。

  风细细一怔,不免转头去看她。瞿菀儿却并没看她,只自顾的说了下去:“我大哥……也就是你表哥,他……性子高傲执拗,认定之事便难更改!他一直以为,若不是为了生下你,也许姑姑……还活着……所以……”她生涩的继续往下说:“他……一直都不喜欢你……”

  亭内二人同时回头,看了过来。这个照面一打,四人都有瞬间的尴尬,但很快便又各自若无其事。宇文琳琅笑嘻嘻的走上前去,问道:“三哥,你今儿怎么有闲心过来这里?”

  拦轿那人见此,却不禁笑了出来,他既得了肯定的答案,便也无心同嫣翠等人多言,只朝着小轿一礼,客客气气道:“风小姐,我家主子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你!”

  带笑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摇了摇,风细细道:“当然!这里可是四公主府!谁敢放肆?”

  她是有理由如此的,快哉亭建在泉眼处,又引流一条,曲曲绕亭一周,夏日里约齐十余好友,沿泉而坐,曲水流觞,固是赏心乐事。但深秋季节,独身一人,却不免令人诧异。L
  抬眼看她,瞿菀儿的神色是一贯的平静:“你也知道,你我见面,殊为不易,我既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提点,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让你在行事之时,心中能有个底!”

  左右的看了一眼,风细细若有所思道:“这里看着倒僻静!”

  自打来了此处,风细细的脑中转着的一直便是那两桩交易,对于其他事儿,她还真是不太了然。这会儿听那丫鬟说及“九爷”虽也意会到这九爷指的必是当今的九皇子,也即是宇文?之的兄弟,但她还真是不知道这位九爷到底是何许人物。
  既已被发觉,风细细也自得耸了耸肩,定一定心神后,她迈步的走了出去,神色是一迳的平稳,言语更是中规中矩,不卑不亢:“女儿不肖,静夜闲走,不想竟扰了侯爷雅兴!”

  瞿菀儿原本是绝不会踏上风府别院一步的,然而思前想后了一夜,她却终于还是来了。对风子扬,她自然绝不会宽宥之,但心中对他的怨恨,多少却还是轻了一些。

  见她如此,风细细作弄之心不觉愈盛:“又保不齐何时遇了天灾*,还要或往城里、或往乡下去打一打秋风,唉,那开口求人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瞿菀儿听得怔怔愣愣,半日,却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说!”

  她也并不进去,只默默站着亭外,注目看向那眼离她仅只数步远的清泉。事实上,宇文琼玉之所以选在这偏僻角落建风临院、快哉亭,为的也正是这一眼清泉。

  见二人迎出,她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外头冷,进去说话吧!”三人进屋坐下,瞿菀儿除去那袭斗篷,露出其下所着的桃红二色金长褙子,颜色亦极明艳夺目。一边宫人已沏了茶来,她就手接过,浅浅的啜了一口,面上隐隐然的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轻笑了一声,风细细道:“她听说你要过来小住几日养病,不免担心我这里寒碜,怕损了体面,便命心腹人同我商量,让我挪去前头的大院子住,被我一口拒绝了!”

  她的这种目光让风西西很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后,她没好气的道:“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我若是你,只怕还宁愿这洪水来的更大些,左右这府里也没谁把你放在心上!”

  “姐姐过奖了!我只是觉得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姐姐虑事行事,总要多为自己着想才好!”她这话徐徐道来,看似不温不火,其实却隐带警告之意。这趟往四公主府,她有她的打算,可不想被风柔儿扰了去。因此这会儿得了机会,少不得理所当然的提点几句。
  抬眸与她对视,风细细神色安然,言语却是干净俐落:“没有!”几乎在话一出口的瞬间,她便看到了瞿菀儿面上不及掩饰的失落与伤痛。她这样的神情,却让风细细在内疚的同时,对风入松更多了几分厌恶之情。没有错,她是借了风细细的身份重新活在了这个世上,但她不是风细细,从前不是,以后也仍不是。风细细的爱与恨,她也并不打算继续下去。

  低头想了想,风细细道:“我倒想起来以前念过的一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放在这里,想想倒也应景!”她口里说着,看着那满树白雪,心中却忽然便有些发痒,当下将刚折下的腊梅与一直抱在手中取暖的手炉一道塞给嫣翠:“替我拿着!”

  见二人均各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她更索性再添上一把火:“可是于婆子说了什么了?”才刚她听嫣翠说起嫣红去了小厨房,心中便知嫣红这一去,必定只有碰钉子一途。而今嫣红回来,却是嗓音微哑,眼眶泛红,却更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只凭这一点,便足以让她对他退避三舍,避之惟恐不及。

  瞿煜枫自然注意到了妹妹惨淡的面色,他虽厌憎风细细,但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却向来疼爱有加,听得宇文?之出言告辞,虽也多有挽留之心,但忖度之后,却也知道,即便他此刻出言留下宇文?之,这赏月兴致也早半分无存,既如此,倒不如就此散去,再约来日。

  当下答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引了风细细径往花园走去。因各怀心思的缘故,二人却都并未注意到,就在离着二人不远处的一丛紫藤花后头,传来了一个低到几不可闻的笑声。

  除了父母亲人,没有谁天生就该对别人好。风细细并非风子扬所出,所以他根本没有义务要去照顾她、爱护她。说句实在点的话,他肯收留风细细在府中,给她一口饭吃,也没对任何人提及她真正的身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刘氏心中虽也有些不快,但她却是万万不会将之表现在脸上的,当下一笑,就着沅秀这话,打趣了她几句,便举步跟了上去。

  来人正是贤亲王宇文璟之。笑吟吟的抬手一点妹妹的鼻尖,宇文璟之笑道:“你这丫头,总是不忘恶人先告状!”口中说着,他已抬起手来,指了指仍被众宫女嬷嬷包围着的邵云飞。
  昨夜下了足足一夜的雪,直到五更时分,雪才总算是停了。这会儿虽还不曾放晴,但也并不阴沉,只是不好不坏的吊着。府内主干道上的雪倒是早已扫尽了,也并不妨着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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