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魄丹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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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魄丹尊》

 苏萧瞅准了杜夫人正在喘口气,准备接着骂的空当儿,一个箭步跨进门去,朝着坐在案条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杜夫人深深一礼:“夫人莫急,尚书大人为免杜家哥哥惹祸,故而让杜家哥哥在我家去小住了一阵子。”。

  顾侧疑道:“这女子是立冬前后进的宫,那时候内务府还在黄达手上,这其中怕是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自己三次上书,八百里加急。要兵要权要得如此之急切。

  文九吓出一身冷汗,三步并作两步就蹦了出来,甫一出门,却见门口的妙仁蹲在地上,双肩不住颤抖,他一贯憨直,因而也常被辛从几个捉弄,今日又被妙仁算计了一番,不由地气结:“妙仁先生,你故意害得我被殿下怪罪!”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在家中见到表兄便倾慕不已,不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谪仙般的人物,只可惜那时候他已婚配,爹爹母亲是断断不许自己辱没门楣,自甘堕落充当他人的妾室,自己万般心思,不过是藏在心口上,尽付流水罢了。

  往事袭来,他站在窗前,久久不语。到如今已有四五年的光景,今夜春寒逼人,左脚膝盖历来遇上天气乍变,寒气顿生,每每便免不得几日的疼痛难忍,这怕是那次三天三夜的罚跪后,留给身体最深刻的记忆。

  苏萧心中极清楚此事便如同赶鸭子上架,情愿倒也罢了,不情愿那便是与荣亲王郑洺作对。王旬心思干净,总以为洁身自好方为正道,并不在这些事情上留心。可如今看来,连着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兵小卒,一个接着一个的猛浪,也不得不身不由己地卷到这一场污秽中来。她原是听好些好事之徒提过两王之争,没想到两王的间隙已如此之大,连带着朝官们也早已经划下了道道,一眼望过去,便是好一个泾渭分明。如今之计,不过是先应承下来,到时候该怎么办,时日方长,可得细细做一番盘算才是上上之策。
  巨浪将苏萧卷入江心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昏地暗,那刺骨的寒流在仿佛一霎之时便将她拖入了白茫茫的江水之中,她眼睛睁不开分毫,除了轰鸣的水声,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本是南地之人,原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会凫水之术,幸好与她一同被冲入江中的巡防营将士水性极好,一把奋力拉了她的袖袍,一面疾呼:“苏大人,苏大人!”

  银香羞怯道:“说起来还多亏王大人呢,日日陪了我去王府闹腾。”一语未完,脸上竟是绯红了大半。

  宝荷也不答话,只几个小碎步转身而去,水袖轻轻一翻,做了个水蛇身段,俏生生地回眸一笑:“殿下且看这轮红日,”只见她水袖朝着池边一抖,郑洺也不由随着那段雪白的水袖往池中看去,只听她掩唇笑道,“这红日倒影在这池春水中,就好似一轮冰月一般,不如,荷儿给您唱一段貂蝉拜月,您说好与不好呢?”
  正在此时,元宁殿西头远远地过来几个人,并不能看清模样,只能看见为首的那个人穿着亲王服制,那人似乎抬头看了东边一眼,便只朝着这边徐徐而来,待那人走近了些,几人才发现来的正是掌管着万寿节差事的瑞亲王殿下,后头跟着几个品级颇高的官员,苏萧同部里的几人对视一眼,忙趋步上前问安。

  瑞亲王亲自领兵,并不救护陷落的奉曲,却千里夜袭,直捣西凉京都,西凉为了拿下奉曲宛城,本是倾巢而出,国中自然空虚,而宛城又由恭亲王镇守,久攻难下,此时京都告急,西凉只得拨兵而回,这一回转,后头有恭亲王乘胜追击,前头有瑞亲王领兵伏击,腹背受敌,自然是折兵不少,虽然那西凉君王从郑溶手中堪堪逃脱,可这一场恶战下来,西凉自是元气大伤,怕是十年不敢来犯,让大周百姓心悬一线的边疆战事就此平息。

  皇上近来身染微恙,久未御朝,见了折子亦是大喜,第二日抱病上朝,命了礼部紧锣密鼓地将仁孝长公主大婚的嫁妆一一预备起来。因着现下又逢五月端阳,皇上特在百福殿赐宴群臣,款待西凉使臣,一来是庆贺两国联姻之美,兼而又有在外臣面前彰显本朝盛世太平之意,故而准备得格外隆重。
  好好好!她果然是胆大至极的女子!

  苏萧微微一挣,面上发红,却强自镇定道:“下官不知。”

  众官员一惊,不知何人胆子如此之大,苏萧转头过去,却见发问之人正是邱远钦,邱远钦本是荣亲王一派的人,这次跟着郑溶南下,多少也是荣亲王安在郑溶身边的一枚眼线一个掣肘,这时候,他出来为郑求说话倒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儿。
  皇帝见群臣噤声不语,眼光不禁从站在下头的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了过去,曾几何时,这几个儿子还不及自己腰高,有一次,洺儿还爬在自己的腿上,非要伸手去抓自己手中艳如殷砂的朱笔,那时候自己还哈哈大笑。

  她的身影躲在月影之后,郑溶向月而立,那面容常年带着一种克制的冷静,仿佛方才的那一席话对他而言不过是最最普的策略,而她对他而言更不过是最最普通的棋子,她木愣愣地看着庭中站立的那个人,仿佛是第一日才认识他一般,他的面容既陌生又遥远,两人虽不过几丈之远,可仿佛却像隔着茫茫天河那般遥不可及。

  文九心中实在是惊怒,不由道:“大坝乃是多日才修缮到如此程度,几日之后汛情将至,他们不顾全城百姓,只为私利,混了人手在修缮大坝的百姓内,要将万福桥旁的那一段大坝下面掏空,再请了殿下去坝上查看,引了水来冲垮大坝加害殿下,如此用心实在是险恶至极!”
  这李太医不仅医术高明,为人处事颇为知道分寸,十分明白万事充耳不闻的自保之道。为着此次的水患,圣上钦点了他随行同往江阳,以襄助郑溶阻止当地瘟疫蔓延。他经年来所见的宫闱秘事比这样离奇古怪的事儿也是有的,他想到方才郑溶的神情,心中顿时有了几分通透,当即便敛了心神,只为苏萧细细把脉。

  丁惟坐在苏萧旁,笑道:“我看,杜兄如今呢,可真当得起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见苏萧面露不解之色,丁惟笑着指了指那姑娘,道:“这位姑娘姓池名郁,乃是池大人的千金,在京城中,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才女了。”

  未等其他人开口,邱远钦便抢先道:“如此,罪臣领罪谢恩!”
  她抬头环顾四周一圈,顿时心知为何黄达要急忙忙带自己走,他们原本估计要对付的只有杜尚书,没承想发难之际突然却撞上了郑溶,他们怕是在这位三殿下面前露了马脚,想是快些将她带走,以免节外生枝罢?自己若真是进了锦衣卫的门,必然是一个有去无回,眼下能救自己性命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一位了。

  他既志在天下,岂非是连这番气度心胸都没有?岂愿作这种以权压人的龌龊之事?

  郑溶乃是皇帝心中早已定下人选,唯一不足的便是这个儿子自幼便与他恭谨有余,却是不甚亲厚。昨日见两个儿子感情深厚,他看在眼中,心中十分欣慰,虽说这天家亲情历来凉薄,那君王之道也必是如此,可他到底是个父亲,自然也盼着下头的子孙能和睦有佳,免生萧墙之祸,他给清儿封了恭王的称号,无非是盼着清儿能安于天命,恭顺新君,而坐上龙椅的兄长也能体恤自己的苦心,爱护幼弟。

  郑清听他如此一说,只觉胸口一窒,仿佛满怀欢喜陡然间落了空,道:“莫非连三哥也没有了办法?”

  哪晓得那侍卫却并没退下,反而咣当一声跪下,壮着胆子回禀道:“殿下恕罪!那落水的书生不肯走,非要见您,说要当面谢您的救命之恩。”

  郑溶眼光顺着他往龙椅上看过去,皇帝两旁各侧坐着一名美貌的妃嫔,俱是刚封不久的美人,也都是郑洺私底下遣了人四处寻来的,再由皇帝身边的内侍引荐给皇帝的。
  没想到今日早晨,许美人服侍他更衣的时候却半含半透地提起一桩风流轶事来。说是现下街头巷尾都在盛传,三殿下新纳了美人,极尽宠爱之事,同吃同住不说,前阵子三殿下引了旧伤复发便是因着这如花似玉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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