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下部: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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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下部:罪色》

 江欲晚定定看着我,似乎痴了:“你当真不走?”。

  我侧头看看站在一边的锦衣人,低声道:“而公子也不过是要挟我做个人质,不会杀了我,左右以后还会再见,你们安全,我也放心,小唐受伤不轻,再不好生治疗,怕是真的要送命了。”“姐姐……”小唐紧紧抓住我衣襟,眼泪止不住,话也说不清。

  “你说呢?”

  徐苏躬身弯背,努力的撑了撑身子,黯哑答我:“皇上吩咐来迎昀妃娘娘,老奴不会认错,娘娘这就随着老奴前去见皇上吧,皇上等您许久了。”

  因是还扮作夫妻,我夜里还需与江欲晚住在同一屋檐,可那一晚,他没有回来,我则站在窗边看了一夜浅辉冷月。

  按照跟方愈约定好的时候,夜深十分,我跟小唐谎称解手,溜出营外,方愈跟沉香已经等在荒郊野外之地,汇合之后,不作他想,只是照着当初的计划,马不停蹄的朝路上奔赴而去。

  许岩平也是一脸焦急,“人已经派出去了,真是急死了。”
  身后的骂声已近歇斯底里,我充耳不闻,垂眼站在墙根塌墙碎瓦半寸遮拦之处,任凭风鼓起我黑色的单衣,像张凌乱的薄脆灯笼纸,念着念着,声音渐小,念到最后连自己也再念不下去了,望着满眼的荒芜颓败之色,我扯扯嘴角,又笑了。

  到了图阳之后,方愈每日都回来颇晚,我有时跟着沉香也会出门走走,可大街上人稀物少,又遇上这般扬尘大风的天气,雾茫茫的一片,稍远一些地方已经看不清楚去处。

  “重沄,人已经去了,你且好好活着,你父亲在地下得知,也好瞑目了。”
  身前是一道怵目惊心的血印,正是我那迂回而惨烈的情爱,能留下来的只有惨不忍睹。眼下是被翻起的结痂,从前被压制的种种崩溃,瞬间肆无忌惮,冲撞我心怀。

  二公子面上微紧,也只是晃了一瞬,随即笑容依旧:“好厉的一张嘴口。”

  我木然,眼里无泪,干涸的如同一口深幽的枯井,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沉静的可怖。站起身,目光却仍旧停留在江欲晚的俊脸之上:“伤到我的不是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若是想要,我也只有这一条命,随你去拿。”
  “重沄,你随我来。”他执拗,似乎不甘我举动,轻而易举手腕翻转,顺势将我的手包在他掌中,踱步前行。

  程东胥未曾想到我对这明眼见的事竟然无动于衷,但心理应是也觉得我死命硬撑,他笑笑,又道:“许是夫人身子不爽,脸色着实苍白了许多,程某这就不多打扰了,不过,夫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可想想看,若是觉得心里有了计较,再找程某一叙,也未尝不可。那程某先退下了,夫人好生休息着。”说罢,这人摇摇摆摆的离去,我扶额,只觉得白日晃目,让我腿软力虚的直想躺下来喘息几口。

  垂眸,耳边的话语声渐淡,酒醉人,人更自醉,一杯两杯下肚,只觉得眼前青纱帐外那霞色流转旖旎,盛大而光华,越看,心越冷,美归美,可愈是美的东西便愈容易被摧毁,不容一触,而我,不喜看到繁华背后的苍凉凄色,我宁愿入眼界之下的,皆是繁花俗色,并这般一直看下去,好过美极不寿。
  “你又如何知晓,同时佯装救李哲于水火的忠贞臣子,为何他一定会选择你,而非是袁鹏浩?”

  几个太监打扮的人拾步而入,尖声道:“还能是谁,你还以为是救你们出去的人?别做白日美梦了,奴才们今儿是扮无常来的,特意来送两位娘娘上路的。快走吧,别让外面的人等久了。”

  我熟悉,这是江欲晚一字迹,他要见我,可见到了又会如何?趟过千山万水之后,身后再有良辰美景,亦不可回头,只能目视前方。
  还有粮草食物,无一不是用钱的地方,再加之将军安排在宫中的眼线,自然知晓广寒宫是个聚宝的之地,如果将军有幸而至,又岂能放过?

  我不敢轻举妄动,慢步跟着江欲晚往前走,说不紧张是假,这一路上不停被追杀的经历可谓命悬一线之间,乱世之世,为非作歹不犯法,本就已经国之不国,也没什么法可依。

  我朝她摇摇头,快走几步,打头先过,可任凭心里如何安慰自己镇静,也免不了心如擂鼓,只能是面上佯装镇定罢了。身后追着的,除了李哲江欲晚,还有方愈的人,说不准在哪里一不小心,便成了他人盘中之餐,可谓步步惊心。
  我莞尔:“将你扯进这场是非中来,也并非我本意,可却也无可奈何,既然如此,我便保你梦想得成,算作补偿你。日后会送你回到北越,安生的活着,娶妻生子,虽不是富贵,却也生时无忧。”

  我摊开地图,仔细看了看此处地势,想了半刻,与曹潜道:“从这面上去,上面在山脊处之下有片空地,虽说路难走,可到了里面便只有一路需守,好过现下。大家必须下马牵马而行,山间小路泥泞湿滑,步行兵先走为妙,旁边都是繁叶树杈,一路走,一路砍,带到最后马匹过去之时,路面已尽掩,并踩得十分结实,很好通过。”

  晚膳用过之后,我唤秦染,秦染颇为意外,见我之时,心里没底。我坐在床边,睨他神色:“放心,我不是来追问宣江欲晚入宫的那人究竟是谁,我只想请秦先生帮个忙。”

  江欲晚颔首,“这七千人调五千殿后,其余两千即刻归队,后方交给孙、高二人,传许岩平带人马归队。鞍马山绝不是我们第一仗,时间紧迫,先破了山下这一关再说。”

  我嘴角还有微笑,心里却渐渐发凉,不自觉的微微抽紧,掀起细细密密的疼来:“真好,许是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也说不定。”

  “沉香就拜托给你了,你且回吧。”
  我听见有人再喊,声嘶力竭,抬头之际,见漫天星点的火光如天女散花一般,分撒而下,目标正是我的车厢顶部。然后闷重的声响纷纷落在车顶,很快我便能闻到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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