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女的睡前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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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女的睡前悄悄话》

 郑溶的笑容透出一抹极嘲讽的意味:“他与公主确有手足之情,可他与皇上更有父子之情,如今父皇已是风中残烛,他难道不在榻前尽一尽做儿子的孝道么?”。

  也对也对,早死早投胎罢。苏萧心知这一趟务必得露个脸,想着城外路途尚远,她拐到棋盘天街上,在街口子上雇了一辆荔枝黄的驯骡驾的翠帷清油车,直奔了城外的望京楼而去。

  丽妃扬起头来,一张如花面容上尽是哀然之色,泪痕满面,双手虽是颤抖不已却紧闭了双唇,再未吐露出半个字来,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皇帝静默片刻只觉寒彻骨髓,他手指按在床榻边的雕龙纹式上,慢慢靠了回去,“朕已给过你机会,你既是不知,朕多问也无异。朕念在你侍奉多年,操劳辛苦,现押入冷宫严加看管,等你合族之罪俱是定了,再对你另行处置。”

  刘正在一旁喜道:“若是有一万五千将士,下官定在十日之内做好防事,不负殿下重托!”

  那谢贵妃虽听她如此说来,神色依旧惶惶,只紧紧地攥了她的衣角,颤声道:“陛下从昨日起便昏迷不醒,连这许多御医也看不好,怎会是寻常的风寒?若是陛下有什么山高水远,可叫我们怎么办……”

  苏萧当下实在没有精神气力再去应付那花团锦簇的锦绣席面,杜士祯如今又那濯河那头的玉子山上,看这敲钟敲得比她还要凄凉的情形,怕是一宿都得蹲在那夫子庙的洪钟之下与庙中的山猴为伴了。这倒正好免了一番应酬,她心中暗自庆幸不必再回到那花酒席面上,也不用再瞧见那人,便寻思着找条小道儿出了这楼院,坐了来时的那辆驮车,回了家去。

  坐在左手边的那一位年纪轻轻,懒洋洋地斜倚在凉柱旁,他手持一把雀羽扇,头戴青色纶巾,他本就仪态风流,现下身着一件月白色衣衫,夜风鼓动得那一袭锦袍暗香浮动,整个人更似要御风而行,端是个丰神秀异光风霁月的人物。只是那一双狭长凤目微微透了些审视的神情,这才显出这双凤目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悠然无思。
  从此——从此世间再无光亮。

  那边郑溶一面拣棋子,一面随口问道:“是哪个书生?踢人的,还是那个被踢的?”

  妙仁一面处理伤口,一面头也不回地道:“箭口极深,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之处。若是射箭之人有丝毫差池,莫说是我,便是扁鹊华佗重生也没有丝毫办法了。”
  他又抬头偷眼看了郑溶一眼,见他并无怒容,于是再小心翼翼道:“若是黄缎九龙曲柄盖有个什么闪失,奴才光这么一想啊,冷汗就直往下滴呢!王爷,奴才以为,苏大人不肯去取黄缎九龙曲柄盖,必然是心中有鬼或是已将御用之物藏匿了起来,求王爷心疼心疼奴才,让奴婢着人将此人锁了,拿到锦衣卫,不出三日,必然能寻出黄缎九龙曲柄盖的下落!”

  虽说她心中多少也有几分欢喜——那一日在江边他舍命相救,一只手从她身后将她从水中一把捞出了水面,她拼命咳嗽,恍惚中却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她耳后沉声道:“我在这里。”

  正在思索之间,却见苏萧想搁下茶盏,不料那茶盏却在她的手上荡了一荡,霎时间雕花桌上水光漫然,一片零落,她扶着桌角颓然坐下,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惨淡笑容:“终究是我害了他……”
  徐嬷嬷见状,不由迟疑道:“公主……”

  众人知他二人近日间颇有些不和,又见此时自家的大公子又犯了倔脾气,让好脾气的苏公子下不了台,正巴不得借故离开呢。闻听苏萧放他们先去吃饭,一时间,下人们个个均告谢出去,平福走在最后,又素来机灵,出去时便顺手为二人将院门掩了。

  两日下来,她便觉得体力难以自支,腿上早已是红肿一片,她避开人偷偷一看,大腿内侧有的地方已是沁出血来,只消碰一碰便钻心地疼,晚间睡下之时,腰背之处更是仿佛要被折断一般酸疼难忍。虽是如此,她却不敢声张只得自己咬牙忍住,而随行的又俱为男子,别说是安稳一宿,就连是稍作清洁之事也成了妄想。
  皇帝看了他一眼,不由地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来,这孩子似乎从小便寡言少语,倒是一点也不像他那母妃,他母妃原是草原上吹着狂风骑着战马长大的,空长了一个淑女佳人的壳子,里头的性子却是素来野惯了的,历来是直来直往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盛艰难地抓住他的手,嘴里含糊地迸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请一定好好地待小九儿……”

  苏萧只觉得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心中暗叫不好,伸手取了那匣子揭开来,却见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四支淡黄色的绢制兰花,下头铺着蟹壳青折枝纹样的绒布,衬得那四支兰花嫩若初发,娇艳欲滴,她将那绒布翻捡开来,下头却没甚么纸条之类的物件,她将那匣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疑惑道:“送东西的人可说过什么?”
  郑求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都遮严实了,陈米不霉不烂,那咱们怎么管朝廷要银子?监管不力又怎么样?不过是训斥一番罢了,你胆子放大量些,别自己缩着手脚,出不了什么大事情。”

  苏萧忙上前去,笑道:“小弟无回城之车马,刘兄可否搭小弟一程?”

  苏萧为着家世的缘故,一直想结交刘许沉,无奈他似乎并不太参加当下士子们最热衷的各式雅谈茶会,反倒是喜欢叫上几个要好的武将去打马围猎,平素里两人难得见面,难得有攀交情的机会。
  那丽妃被押解上来,一见到皇帝便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用尽全力挣脱辖制,只想往前扑到龙塌前头去:“皇上救我!救我!臣妾是冤枉的!”

  那马儿猛然吃痛,如同一道惊电一般冲了出去,那苏萧早已是浑身酥~软,哪里还经受得住这一下子?一时间只觉酥麻难奈直冲云霄,眼前天旋地转,攀在瑞亲王胸口前的双手陡然松了下去,饶是瑞亲王及时控马伸手捞人,那苏萧却仍旧被马儿狠狠地摔落到地上,在瑞亲王的别院里头足足养了一个月伤。

  邱远钦因是头一回进得苏萧房中,况且他又与王旬等人不同,他知道她是女子,故而心下存了些尴尬之意,斟酌半晌,却也不知唤她什么才好,正在此尴尬之时,却听得苏萧低声叫银香打起床帷。邱远钦心中十分挂记着她,此刻也不等银香起身,自己两三步便上得前来,伸了手轻轻地将那碧色的床帷掀起挂在银勾上,又去躬身扶她起来。

  冰消雪融,草长莺飞,飞柳垂杨,春光甚好。可御书房却是一片死寂。

  她还在人世,他却魂归九天。

  王旬笑道:“你我两个,说这些做甚?本来就不足挂齿的小事,你倒这样郑重其事起来。你不知,王某从来不耐烦那些迎来送往,闻喜宴罢了还有同年会,同年会撤了还有樱桃宴,再跟着又是琼林宴,今后,咱们还怕少得了这些虚文?”
  郑清紧紧抓住郑溶的手,双目圆睁,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跟在郑溶身后嚷着要围猎观灯的小时候,“三哥,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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