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推油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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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推油自述》

 涂抹药膏的手微顿,初微动了动唇,“一生一世啊。”垂下的眼中难辨情绪,“只有一生一世呢。”。

  桃华已记不清自个儿睡了多久,大概是十万年,也有可能是二十万年。

  流封夹在筷子上的鸡腿儿直直掉到碗里去,“咣当”一声,清脆且响。他和桃华对视一眼,都挺尴尬的。

  一只鸡腿啃的只剩下半只,帝君掏了张帕子给她擦手,帕子的四个角绣了四朵绯色桃花,栩栩如生。她想,若她去袖子中掏自个儿的帕子擦手,定会弄脏衣裳,不如就用帝君的帕子擦罢。

  张张嘴能吐出一口白烟。

  待这阵风过去,她吐出吃进嘴巴里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理顺,识相的没再吱声。

  这下僵的不单是手,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失去了知觉一般,桃华的眼睛是睁着的,但心已经停止了跳动。
  好少年自个儿憋了片刻,见她不为所动,果然继续说了下去,“马上要做帝后的人了还这样不端庄,你是真不怕三界众生的口水。帝君是这样同我说的,嗳,我觉得真真肉麻,无妄那样风流倜傥的人听了也得甘拜下风。”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她喝的是红叶茶,对面亦有同她一同品茶的人,只是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做不成她的知己。

  桃华难得由衷的笑出声,撑腮的手撤下去,将水壶别在桌角翘起的钉子上,饶有兴致的变出一团火苗,驱在指尖,晃动手指烤着冷了的茶水,缓缓道:“你是头一个发觉我不是星归的人,我要好好夸一夸你,真是不错的少年郎,和我一样机敏聪慧。”
  从前她总不愿提起这件事,总觉得单是回想就喘不过气来,更何况亲口说出来。如今她竟能用寻常的口气同不熟悉的人谈论起这件事,大抵是真的放下了。

  帝君初初往她跟前飞时,桃华是极忐忑不安的。她受累躲了他好几日,生怕与他打照面,二人再絮絮叨叨说些话,这会激起她好不容易藏在心底的涟漪。

  守殿的小侍靠在门边打盹儿,鼾声微微,睡得正香。昨夜君王宴请青云国前来求亲的使者,他同同僚吃了一宿的酒,到天边微明时方才回来歇息,没睡到一个时辰便过来守殿,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回头正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她盯着他长长的睫毛懵懵懂懂的摇头,“不怕啊。”他问这个做甚么?

  无妄受挫的撇嘴,抬手往湖中心丢一颗石子儿,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辩解道:“桃华身边的那个精灵只会睡觉,而你只会教她术法,若我再不适时的教她一些生理知识,保不齐哪天她就好奇到偷看你嘘嘘,届时你才会知道应该感激我。”

  她不知烧了哪路高香,一半的概率下落入了凡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凡界众生千万,衍生出的品阶跟他们仙界差不离,有乞丐有农民也有王族,她好巧不巧的借了凡界某位公主的壳子,坐享现成的富贵荣华,算是走了一场好大的狗屎运。若说美中不足之处,便是她借了壳子的这个公主,断了一只手。
  众仙的问安声响在耳边,她下意识的也要弯下腰去行礼,膝盖刚弯了两分,初微却忽的抓过她的手,不由分说领着她朝里走,同时丢下一句,“眼下不是在初云天,诸位无需拘礼。”

  果不其然,今儿个帝君并未出现在婚宴上,桃华亦不见踪影。她借口出恭时扒在帝君寝殿的窗子旁看了,桃华孤零零的坐着,甚是凄凉可怜。

  大概是没了顾虑,没了让她害怕的东西,她从前怕死,死了便不能陪在帝君身边了,如今她不再怕死,怕死的是她杀的那些魔物和神仙,所以,她才能理所应当的成为旁人口中的女魔头。
  桃华有些沾沾自喜,“你看不出来罢,她们都看不出来,我就是奔跑在大漠荒草中的一只花色皮毛的果子狸!”兴冲冲的挂在初微身上扭一扭,对着他一张俊脸辨认了半天,有些颓然喃喃道:“为什么喝醉了还能看到他,无妄明明说过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呀。”气哼哼的皱鼻子,“哼,我就知道他是个大骗子,他从前还骗我说我与他有段姻缘,可我私底下偷偷翻了命神的姻缘簿子,上面根本没写我的名字。”

  虽说青云国的太子殿下不爱星归,娶她只是因为一纸婚约,但感情这东西,慢慢培养的话总有一日会产生。

  隔着纷纷攘攘的落花瞧去,帝君刚好拉开重门,委地的发稍稍凌乱,身上胡乱披了件外袍,松松垮垮的,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许是阳光刺眼,他抬手遮了一下,桃华看见他的抬起右手臂上搭了件白色衣裳。
  她明明记得,青云国的太子殿下方才是站在屏风外头的,她不过晃了晃神,片刻的功夫,他怎的就爬上了她的床,且同她肩挨着肩,亲切的如同对恋人。

  桃华点点头,转身推开刚阖上的门,“鱼丸是个能惹事的主儿,我得出去寻他。”

  对于他们这种单身了数万年的神仙来说,睡觉是最好的打发韶光的方法,一不用出力,二不用劳心,三不用出门看仙界那起子成双入对的男女秀恩爱。

  帝君刚喝完热水,唇尚且温热着,轻吻上她的额头,软着声儿道:“乖,你若困倦便再睡一会儿。这几日我不能陪你了,你先在桃花坞待着,忙完手上的事我便来接你到初云天,提前看一看咱们大婚的场地。等你看完了,觉得满意了,我再送你回来。待到大婚当日,我会光明正大的把你娶回初云天。”温热的唇自额头移到她的脑门上,帝君浅浅的呼吸扑在她面上,声音透着撩拨心弦的沙哑,“如何,夫人?”

  暗沉沉的室内熏香袅袅,帝君终于动了动身子,手上捧着的茶盏早已凉透,碧色的茶水中漂着几点茶渣,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扫过瑞兽香炉,扫过香梨木的横梁,末了,落在桃华微微潮湿的头发上。

  新雪初歇,天地间还有细碎的雪沫飞旋,帝君穿的一身白衣本就难找,若非是他受伤流出的血干在雪地上,桃华不见得能发现他。
  这一觉睡了多久,桃华记得不甚清楚,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吵醒时,桃华下意识的看了看天,日头只比她方才闭眼时微微偏了那么一点,她却觉得睡了好久一般。她微微抬起头顺着花藤间的空隙往外看,不远处的草地上建有八宝的长亭,亭中此刻坐了两位仙君,讲话声便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她眯着眼睛又仔细认了认,穿白衣服的仙君有些眼熟,背影同初微总有八分相像,另个穿蓝衣服的她不曾见过,但是看他的衣着发冠,八成是重华仙境的主人。桃华默不作声的在草地上翻了个身,拉了拉遮在面上的功德簿子,准备继续睡个懒洋洋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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