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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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谋》

 这个白生生的清秀小姑娘连声感谢过路人,但并没马上跑向C12,而是徘徊着绕了个大圈,在岔路口徘徊许久,似是举棋不定,最后才下定决心,贴着墙根走了一段,又从一间商店拉起一半的卷帘门底下钻了进去。。

  一对青年夫妻带着微笑走上月台,他们穿着易于行动的便装,但仍能看出好品味,年轻的丈夫穿着笔挺的亚麻长裤、Polo衫与吸烟夹克,而他娇小的妻子则选择了一双简洁却经典的玛丽珍鞋,驼色羊绒披肩与针织衫、及膝中裙。他们亲密地挽着手臂,脸上散发着富家子弟常见的气质:恬静、无忧无虑,富有教养,一望即知,这是一对殷实的上流夫妻,感情也相当不错,妻子靠在丈夫怀里,一边走一边喁喁细语,“你从哪搞到的现金?”

  “6号往左移动,获取最佳视野。”

  他继续讲了几分钟,电话那头的怒火只高不低,这让H对前途更加忧虑,他清了清嗓子,打断对话,“头儿——有消息了,程序报道,在日内瓦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傅太太充满压抑怒火的声音传出,在人群外恩恩爱爱的傅氏夫妇忽然爆发出小小的争吵,吸引了同团乘客们的注意,但在争吵扩大之前,傅先生果断摇了摇头,踱到了长廊另一头,和导游攀谈了起来。留下傅太太一个人靠在墙边,望着星光里时钟塔黯淡的表面出神。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正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脸色阴晴不定,时不时犹豫地一瞥傅先生的方向,又看看团员们,似乎顾虑着大团的气氛,又像是在打量着特定的几个人。

  “能不能在死前带走两个?”傅展笑了一下,他还在不断地抚摸枪身,检查弹药,紧张地舔着唇,李竺几乎可以闻到大脑烧焦的声音。

  上帝的确爱坏小孩,对美国人来说,安杰罗和他的同伴们就很坏,所以他露出有点得意的笑容,但也不免羞涩,期待地看着李竺,像是在等着她的决定。他本能地回避了傅展,应当还是有点怕他。
  政变依然是有影响,哈米德带他们去港口问渡船的消息——停开了,机场的国际航班也没恢复,今天才开始陆续有国内航班降落,土耳其在严格管控离境人员,这很合理,也让大批希腊游客只能守在这儿等开船。看来橡皮艇计划势在必行。

  “这么说,就算我杀了他,也不会有人来管了?”

  这种对话毫无意义,K其实看得出来,李竺并没有说谎,但他也不相信她告诉劳勃的故事。“你和傅展是一起离开瓦尔哈村的,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欢声笑语,音乐动人,良夜尚早,列车在月下丛林间穿行,向威尼斯前进。——确实,那是一座很不错的城市。

  脚步声又迟疑又轻,听起来和风吹过树梢的摩擦声很像,如果不是傅展耳力好,她根本听不出来。李竺抱紧枪杆,所有的紧张都化成肾上腺素流入血液,她的呼吸随风声起伏,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楚,她举起枪,在长草丛中瞄准了来人的方向——

  “这里是定制西装的世界。”
  他抓起电话,有些颤抖地,“喂?”

  “罗马的事,谁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亚当说,他狡猾地溜了她一眼,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以后禁止你对局势展开猜测。”
  “别紧张,深呼吸。”耳机里同时响起傅展的声音,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冷静,看来他已经成功搞定乔瓦尼了。“我随时待命。”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真的完全明白他的心理了。死——也许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事到临头你终究得接受。”她说,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这不是崩溃的场合,“但死在异国他乡,死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这是……这是——”

  这座城市矗立在法国最广阔的盆地里,携带着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协和广场、卢浮宫、凡尔赛、奥赛、橘园、大皇宫和时装周的威名,塞纳河从城市中心穿过,这条河被写进无数的歌谣里,就如同巴黎随处可见的浮雕一样充满了浪漫色彩,它冲刷过菲兹杰拉德和海明威的梦,从《午夜巴黎》的光影中流淌出来。从美洲到亚洲,太多人在谈到这座城市时变得温柔。
  “何止绿日,我还知道《绿袖子》呢。”傅展想了一下,“JustinBieber。”

  这是唯一理性的选择:牺牲一个人,另一个人活下去。而傅展懂得比她多,活下去的几率更大,她不会认路,甚至不知道绿洲的安全屋在哪,里头的设施该怎么使用,他也一直知道,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活下去,那个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

  “啊,”他冲列车长使个眼色,“阿方索,你知道,工作就是工作——”
  雷顿先生没回答,他先露出疑惑之色,这样如果收到伪装指示就可以自然地往下接。傅太太瞟他两眼,脸上忽然黯淡下来,她叹口气松开手。

  “是谁发动了这场战争?谁让我们流血?谁让我们和家园分离,谁让我们变成这样?美国人!欧洲人!他们凭什么在这里安然无恙、坐享其成?”男人依旧在大喊,“我们要争取我们的权利,要让死去的亲人知道我们没有忘记他们!”

  “罗马的旅馆已经筛查过了吗?”

  “要说学术,是喜欢,不然也不至于读到博士,不过科研是这样的,很残酷,做这行,有没有天赋是藏不住的,没天赋,你就只能是别人通往桂冠的台阶。”

  李竺的确没来过开罗,她摇摇头,“那些老三篇都不说了,对亚历山大,我只知道亚历山大图书馆,还有被砸碎的灯塔。”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锡凯尔火车站
  “这也许根本就不是演技,只是某部分真实的我。”在雷顿饮酒以前,李竺一直处于极度的亢奋和紧张中,情绪的余潮还没退却,依然冲刷,她脱口而出,“也许我只是选择把这一面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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