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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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庭汉裔》

 我端过药碗,看着黑漆漆的药汤有些发怵,咬咬牙,狠狠心,一仰头,苦涩难闻的药水顺着喉咙顺流直下,从嘴里苦到心里。。

  冰冷划过颈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阖目之后,我仍旧能感到那样两道可刺穿人心的目光巡在我面颊之上。我微垂头,身后人不依,薅紧我的头发,逼我抬头。

  “可是您真的愿被将军左右利用吗?先是一个无双,再有还要去做说客,还不知前路到底多少险难,怎可贸然前去?”

  本就是出生富贵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天大地大,处处都是家,而我却无可营生。全身上下,除了一支银钗之外,连可当之物都不曾存有,而方愈之前递给我的包裹,早就遗失在逃亡的路上,不知去向。

  江欲晚闻言笑不可支,脸上微有潮红,使得那张俊美的脸顿时光彩熠熠:“从前是暂时,可以后就未必了,话怎可说早?”

  “还能走吗?”

  我转眸,看着孔裔冷峻面容,一字一字道:“孔裔,你可知,江欲晚与你们几个心腹之人并非像你们想的那么契合。只因你们是局中人,自是无可察觉,可我是局外人,看的清楚。”
  

  我垂眸,淡应,而后敛目认真喝粥,留下一部分给还在沉睡的小唐。

  只是他忘了,月宫虽美,却清冷寒烈,锁死了嫦娥一生。他也忘了,琼楼玉宇美轮美奂,却高不胜寒。
  兜兜转转,看见到处破落一片,一簇簇燃烧而未燎原的团火,遍布御花园的各处,而远处有浓烟腾空,应是院落被烧。

  江欲晚凤眸泠光,如破竹之势,从他身上发出的勃然锐气不可挡,似乎面前千军万马也不曾放在眼里,高马踢踏低嘶,也仿佛迫不及待一般,身后跟随百余人亦是蠢蠢欲动,只愿急急上阵,竭尽全力厮杀一番,方能解了心头郁结之气。

  我撩眼:“天下之大,处处为家,只要远离风起云涌之地,我都愿意。”
  “死到临头犹不知,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江欲晚轻声言语,住了脚步,站在我身前不远处。

  我站在不远处,无声的看着,任风吹,鼓起我身上的黑色袍子,吹过我散落的头发。心酸不断在胸口泛滥,似乎一口干涸许久的井,深幽,发不出声响。

  花未败,却已成俗色,不堪入目,又有谁说这鎏金碧瓦,红墙粉壁之内,富贵荣华都是上天注定?
  尖锐声响乍然响起,是铁质枪头与石头摩擦的声响,那一瞬间,我猛地伸手向前狠推江欲晚的胸口,一柄银亮发光的枪头,突兀地出现在我们身体狭小的空隙之间,晚一分,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那你又是何时需要服下止内血的东西?”他似不经意的问。

  沉香哭泣,却不得不松手,哽咽道:“沉香知道了,小姐放心吧。小唐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您路上就可见到他。”
  孔裔扭头,依旧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没有打算过来扶,也没有说话。可我能看见,那冰冷的眼里,一抹不屑的神色一划而过。

  佟迩并未思索许久,答我:“娘娘放心,我会一并安排好的。”

  我词穷,蹙眉冷眼看着眼前俊逸男子,心中酸涩难抑,只觉得满腹的委屈裹在心里,不得吐,也不得露,着实让我辛苦异常,可每每才逃得升天,便又再一次陷入另一番囫囵之中,连命运也要左次三番玩弄我,似乎不彻底斩杀我那坚韧不可移的期翼便不罢休一般。
  我站在他对面,轻声道:“我也意料不到,我竟还有命能再见你一面。”

  想来德妃也是如此心思,还未曾回到李哲身侧,便早已主意定在心头,后宫女子的争夺,见血也露刃,是那个地方永恒的主题,无论换过多少人,新颜,旧貌,却都逃不出那宿命。

  江欲晚侧眼看我,微微眯了眼:“身无一物?世间何以有人能做得到?萧小姐现在便是如此吗?”

  “曹潜,以后你若有空,便帮我去被父兄的孤坟填土焚香,父亲最爱的竹叶青,你带上一坛,算作代我。”

  沉香和孔裔还等在前面,江欲晚突然转过身,微微倾身,紧紧拥我在怀,像是要揉进身体一般用力,我毫无挣扎,感受他结实而有力的心跳,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流过。

  “如何?我说对了是吧。”珍妃笑的凄厉:“其实大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来说,除了一个暖床生子的玩物,什么都不是,没有那么不可或缺,也没有那么不可取代,想太多的,只是我们,只是我们自己而已。”
  江欲晚垂眸盯着地图,轻声道:“若是寻常之时,应是喊杀震天,不顾前后的迎头痛击我军,而现下看他自信满满,纹丝不动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担心他的身后会涌出更多人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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