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刃I:影子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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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刃I:影子部队》

 大太监全贵捧着茶杯哆哆嗦嗦地退着倒出来,早有伶俐的小子过来接过全贵手里的捧茶,全贵这才喘匀了一口气,转头见顾侧立在旁边,两只眼珠子一转儿,走近一步贴在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左相今儿来得可真不巧,现下皇上可没功夫见您哪。左相您看——”他哭丧着脸,撩起袍子给顾侧看,那袍子正当中上有一个乌黑的脚印,想来是皇上盛怒之中抬脚踢的,“这个是方才皇上赏的。”。

  王旬本站在苏萧后侧,见前面的人影逆光站着,身形摇摇欲坠,单薄得几乎要化羽而去,忙一步抢上前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只觉得那白衣下的一双肩膀瘦弱得硌手,让人平白地生出一点心酸来。

  其中更有一位虬髯汉子,身长七尺,生得是虎背熊腰,平日间依靠着屠狗为生。虽说此人脾气极坏,但却是一名远近有名的孝子,之前听闻春分之日,京城来的瑞亲王殿下设了射箭场与民同乐,忙携了古稀之年的白发老母来看热闹,这时听说这伙歹人差点就害到了自己老母的性命,止不住怒火中烧,如同怒目金刚一般,恨不得当即就要了这帮人的狗命。

  在阿兄过世之后,再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路上,多少苦都得自己一个人扛着,多少泪都得自己一个人吞下去,如今有人这样厚待自己,苏萧自然心下感激,忆起往事,心中苦得发涩,眼圈竟微微发红。倒不是他做出多愁的样子,只是病中感身世,难免伤怀。当着王旬的面,又是极欢喜的日子,苏萧自知不妥,忙背转过头忍下泪去,又暗暗低头思忖一会儿,方道:“王年兄,小弟身世飘零,孤苦一人,年兄若是不见弃,就唤我表字宣之吧!”

  话说那客人本来在席面上就喝得微带了几分醉意,兴冲冲进得房门,本想着是一场神女会襄王的巫山云雨,春宵一度,哪里料得到眼面前,方才还笑吟吟的佳人突然把脸一变,就成了索命的厉鬼,举了把剪子便要取他的性命,他连滚带爬地跑出厢房,饶是这样还是被明晃晃的利剪划花了半张脸。

  郑溶并不曾理会顾侧,捏着那信函的手指一节节的泛青,几要将将那信函捏成粉齑,顾侧挡在郑溶身前,只急切道:“殿下,高台之下三军陈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殿下一言一行事关军心,不可任性而为!”

  这昌安果然是富足之地。
  郑溶笑道:“上次你见了星河也是这样感叹。”

  王旬笑道:“我与刘兄原是同乡,近日来公事繁忙,也没顾得上去刘兄府上去拜访,倒是刘兄你先来了。”

  那一日春风徐徐,烟柳初绿,她用了格外多的时辰来梳洗装扮,身着湖白罗衣襦裙,额上一点梅花花细,鬓上簪着一支极雅致清约的翡翠簪,小巧的翡翠耳环如同一点柳芽一般在她的耳畔悄悄地萌发出一抹翠色。
  郑洺叹了一口气:“先皇曾提过有一份儿御旨,嘱咐本王务必在宾天后开启。想来这便是遗训了。”

  她见那侍女一直躬身而立,兼进退合宜,言语得体,知她必然是常年在郑溶身边伺候的:“这几日,都是姑娘照顾在下么?”

  虽然不过片刻,她却觉得有如同永世炼狱般漫长,那剧痛又突然退去,冰凉的双手指尖上渐渐恢复温暖的触感,仿佛方才流走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的回到她的身体之中,她耳边传来轻柔的风声,仿佛置身琼台瑶池,身轻若燕,神台似乎开始有了几分清明,不知怎地,林中那尖锐刺耳的箭鸣声陡然又响在耳畔,她不自觉地缩了缩手心,那样心力交瘁的人和事都让她筋疲力尽,她再没有丝毫力气,只想沉溺现在的平静安宁之中,永生永世也不要醒来。
  观礼的百姓无不震慑于这至高的皇家威严,数万百姓跪伏在道旁,往常熙攘沸腾的京师繁华街道,在这一刻仿佛如同空无一人一般,肃远无声。

  皇帝恍若并没有听到那丽妃的哭叫,只吩咐道:“召郑洺郑溶郑清立即进宫见驾。”

  屋里有人低声说话,有人搭着他的手诊脉,两人的声音如同蝇蚊之声一般在耳畔嗡嗡作响,他强打精神,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见屋里只得绣娘一人,那绣娘在床边支了个吊炉子,炉子上突突地煨着药,见他睁开眼睛,那绣娘忙笑道:“药一会儿就得了,先生可要茶水润润喉咙?”他摇摇头,今科是他第二次参加科闱,三年前名落孙山,这次越发连发榜都不曾去看上一眼,他自是追悔莫及,心里滚锅似地煎熬着,只得咬牙忍耐,就盼着王旬看榜回来告诉他结果,只是自己没亲眼见着那榜文,一颗心终是悬在半空中放不下来。
  “咚———咚———咚———”不知何时,远山之中,传来了玉子山上夫子庙的黄钟之声,钟声低沉,盖过了前楼的丝管幽咽,钟声震彻天际,想来是杜五已经上了玉子山顶了,原来离席竟已有一个多时辰。

  沈世春闻听此言,不由大怒,双目外突,此刻往前一步一个巴掌就直接甩到了张德的脸上,打得那张德脚下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一旁的两三个侍卫见状,立时一窝蜂地上前来将沈世春团团围住。

  郑溶瞥了远处的密林,往前半里之地便是上一次他和苏萧遇袭之处,他低声问道:“可有消息?”
  郑溶一贯持重内敛,文九甚少见他神色如此急切,而昨夜在郑求书房听到的事儿也过于让人惊骇,于是忙详详细细地将昨夜的见闻报与郑溶。

  郑洺并不接他的话茬,旁边的三喜见状,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禀道:“王爷,瞧着这时辰,老太妃的轿子估摸着出了东玄门,您老要不要去迎一迎?”

  郑溶带了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堤坝而去,昌安许多百姓听闻瑞亲王殿下要亲自引弓射箭,全城倾巢而出,闹嗡嗡呼啦啦地全涌到了堤坝旁,争相来看瑞亲王的箭术之精。整个堤坝桥头之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真个比八月十八看潮头还要热闹几分。
  哪里料到他欲离开,苏萧却并不丢手,反倒更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只一双手死死地攀在他的衣襟之上,仿佛生在了他的胸口一般,他只是脱身不得,作了愤然之语道:“苏大人请自重!莫要与邱某拉扯不清!”说着便要挡开她的手,没料到衣襟却被“哗刺——”一声撕裂开来,一张小笺从他衣襟内飘然而出,堪堪落在苏萧的脚下。

  自己一直以为,这个儿子不过是中庸之材,当个闲散王爷已是足矣。这是第一次他对这个儿子另眼相看。

  苏萧伸手取了那杯子,细细撮饮,顿觉满颊衔香,心中一扫多年来的愁闷,正是酒逢知己饮,诗对会人吟,她站起身来伸手摘了一颗青杏,道:“绿果垂青露,空枝犹花香。”依旧斟上半盏金陵春,顺着一弯冰波将那酒杯再轻轻推了出去。

  她逃似地转身而去,只想要离开这个让她惶惶不安的地方,哪料到她还没有迈出一步,却被郑溶从背后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耳边是他沉重的呼吸:“哪怕是看错了人,我也不会放开你……”

  青娘只见他目光清澈,神台清明,并没有半分醉意,他正朝着她微微一笑,她也禁不住微笑起来,却冷不防他脚下一个踉跄突然倒了下去,青娘慌忙伸手去扶,只觉他全身的力量倚靠在她的肩膀上,温温地热度从他的手心鼻尖传了过来,青娘轻声道:“公子?”

  郑溶点头:“这个是自然,给钦天监的陈次道点拨点拨,他自然晓得安排妥帖,这好日子可是宜早不宜迟,”他低头略思索了片刻,悠然道,“若是景阳公主出嫁,那由我这个哥哥一路亲自护送至西凉,可是一番合情合理的安排?”
  一语未了,水华寺金石之钟缓缓地传了过来,振聋发聩,惊得飞鸟扑愣愣地冲上天际,辛七陡然一惊,举目望去,却见远处一轮落日染得云霞织紫错金,明晓山山间一片安静澄澈,横枝蔽日,余晖中一只通身雪白的鸽子贴着密林枝桠掠过,扑闪着翅膀落在了辛七的肩膀上,辛七取下鸽子脚环上的密札,粗粗一看,忙朝着郑溶跨一步,附耳上去:“殿下,长公主使飞鸽传来消息,圣上午膳过后再次惊厥,内宫诸人乱成一团,贵妃等俱无主意,长公主现下拘了太医院守职太医在御塌前伺候,并奉了贵妃手谕下令东南西北四处宫门四闭,封锁消息,严禁宫闱内外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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