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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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

 勤政殿中,雏莺幼燕鸣叫着,春日的气氛愈来愈浓。又是一年春日,李奶娘立在殿门处看着殿庭中那些花树上的花苞,吐蕊着欣欣之向,冬日的萧瑟苦闷在她心中散去。她算着煜煊快到勤政殿的时辰,命小哼子去御膳房取煜煊最爱的点心来。朝堂上国事苦闷,煜煊每每都要憋了一肚子的哑巴苦水回来。若是吃些甜味的点心,多少能减些心中苦涩。。

  墨肃看似合眸,却把煜煊的一言一语皆记在了心中,不免加重了揽她的力道,让她贴自己更近了许多。

  翊辰握住元儿的手,盯看着她昏睡的苍白面容,皱起剑眉叹道:“元儿虽看着气势凌人,心里却是十分脆弱。是我不好,伤了她的心;她待我如此,此生此世,我定不会负她!”说着,他剑眉一冷看向红莲道:“楚蕙现在何处?”

  阮太后拍在煜煊肩上的手突然收紧,她眉眼间略过一丝异样,随即笑道:“母后知道,皇上自小与萧院首一同长大,这情意是旁人比不得的!可皇上对锡儿?”

  煜煊忍着咳嗽,不清楚的说了一句,“皇后不过十七岁便丧命宫中,也难怪阮夫人会来闹朕,你去告知太后娘娘,说让她放了阮夫人回府吧!咳咳咳······”

  萧渃蹙眉看向她,“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墨肃与薛漪澜先随行下人数十里地离开帝都,见马儿已有了倦意,便寻了个茶摊饮茶,让人与马皆休整一番。他对身侧的薛漪澜道:“现如今已出帝都,你是自由身了,回夷川寻你兄长吧!”
  阮重是如何说动了庆徽王同意此门亲事?她双手束在身后,粗细不一的蛾眉渐渐蹙在一起。剪不乱,理还乱,离愁与家国仇恨令她眉间紧锁痛色。

  煜煊胸中闷痛,她慌乱中一手撑在龙案上,宽慰宇文相拓道:“宇文国丈安心,朕一定会为绾左昭仪之死鸣冤昭雪!”

  殿外昏沉的日光透进殿中,悬着灯盏、放着棺椁的大殿愈加阴森,煜煊耳中灌入大臣们嗡嗡的争执声,她心中对墨家的愧疚令她情绪濒临崩溃。
  翊辰见几个火把簇拥着墨天向进了碧云宫,心知无法再躲掉,他用剑柄敲击在门上,敲出了儿时逃亡时就与墨天向相约的响声数。墨天向静心听了以后,便从身后手下人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裹,里面是墨家兵的铁衣,另一个墨家兵亦手拎着一个包裹跟随墨天向同行,墨天向边走,边对立在殿庭中的墨家兵吩咐道:“碧云宫曾经引发过瘟疫,你们把手中的药物撒在宫殿中蛇虫鼠蚁可爬过的每一处,不能让这些流窜的牲畜把瘟疫传在宫中。”

  今早朝后,他刚至府上,煜煊便传旨让他寻得帝都最好的大夫前往长寿宫走一遭。心中早就疑心长寿宫药味浓郁的阮重,并未多想煜煊何意,便携了钟大夫前来。

  宇文绾手中的茶盏抖落,是,她怎么能忘了宫中尚有一位阮太后。她看向赵忠,眸光中让人辨不出是愤怒还是怨恨。
  次日,风停雨收,狂风骤雨过后的烈阳分外娇艳。萧渃守在勤政殿外不敢回太医院,恐煜煊身子再有什么病患,自己赶来的路上耽搁时辰。

  皇上出行,随扈仪仗一向由阊阖门出去,出了阊阖门便直直前往河昌了。她低声对赵忠道:“宫里的太医不可靠,恐他们暗害皇上。等会出了阊阖门,你好生照看着皇上,本统领去帝都抓几幅治风寒的药!”

  魏煜澈自小不与魏煜珩相争相夺,他不觉后退一步,躲远魏煜珩,恐当面论及禅位一事伤了兄弟情分。他悄声后退,从窗棂处瞥看得阁楼殿庭中的侍卫与宫人已被肃清,只有河昌的兵士。三两兵士聚在一处游走,散落殿庭多处,把临江阁密密守着。
  殿内高几小桌上放着青铜烛台,宫人插钎上红火的灯烛。窗棂外,雨幕渐渐着上了墨色,摇曳着的纯白木绣球花愈加显眼,却似消匿于夜色前的垂死挣扎。

  劲风吹落桃花漂浮在霞光粼粼的江面,波纹皱縠似宫里女子所穿的绮罗绫縠,旖旎百褶。江深波澜阔,水面旖旎美景看在薛漪澜眸中,却成了墨肃眉宇间的褶皱。她担忧着,怕是找寻不到孩子尸身,墨肃便要病倒了。

  庭院中,树影轻浅的横扫在奔走的官兵脚下。墨昭筠扶着墨夫人立在庭院中,望着一件件本属于将军府的物件被人胡乱的扔掷在箱子中,贴上封条,搬出将军府。
  是么?

  那些江湖人边喝着茶,边竖耳听着茶肆掌柜的每一句话,生怕活命的机会给旁人夺了去。

  明黄龙辇停在姽婳宫宫门外,煜煊令赵忠留守在宫门处,独自一人进了宫门。刚要出正殿门的薛佩堂,见到煜煊似看到豺狼一般,刚要张嘴高呼,“公子,皇上来了!”煜煊跳进门槛内,一把捂住了薛佩堂的嘴巴。她灵动的双眸圆鼓着看他一眼,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
  薛沛与白显、张轩眯眼对看一番,三人快步跑上石阶,尾随阮太后及阮重进了正殿。陈赦亦快步紧随,进殿时,与候在殿外的络尘相看了一眼。

  趁着锁黛宫的宫人清点赏赐入库之际,赵忠行至正在饮茶的宇文绾身侧,悄声道:“皇上让奴才转告夫人,若夫人身子骨仍是虚弱,勤政殿的礼仪皆可免,但天下之大,孝义为先。不论夫人心中对阮家人存着多少怨恨与不满,长寿宫中每日的晨昏定省,夫人可是怠慢不得。”

  红羽手执一盏灯笼在前领路,红莲伴着元儿行在后面。元儿想出口解释自己并非她们的阁主夫人,又不知红羽、红莲究竟为何人,只能受着二人对自己的恭敬有加。

  皇城宫殿上的琉璃瓦笼罩在雨雾之中,石青宫道被雨水冲刷得洁净无尘。宫人皆双手指尖对齐遮挡在头上,脚下却不急着躲避。宫女们银白的浅口绣花鞋在宫道上轻快的踏着,夏日炎热,已是许久未这般凉爽过。

  身穿鸦青色衣袍男子被煜煊话语一激,也忘记了自己身在千金阁,身上蛮夷之劲冒出来,他抽出放在桌上的宝剑向煜煊挥来,吼道:“就让小爷手中的剑告诉你,小爷配不配得上你们帝都的日光!”

  煜煊扶着墨昭筠的手立于天子军帐外,望着策马双双离去的墨肃及薛漪澜。闺中待夫君归来的女子,虽心在军营,又如何比得过身心皆在军营的薛漪澜,可在墨肃身侧嘘寒问暖,日日相伴。
  天上无星月,闻政殿掌了九盏大宫灯亦是溟泠的让人心中堵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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