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南风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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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南风不知秋》

 自从四年前,苏萧撇下这丫头独自赴了京城之后,她醒来见小姐已经走了,自是大哭了一场,但这丫头生性倔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从苏萧的话,更没有乖乖地留在蜀中寻一门亲事,反而是抹干了眼泪,自己收拾好了行囊,便独个儿上了路,只一心想着上京城寻找到自家小姐。。

  辛七低头回禀道:“乃是礼部主事苏萧。”

  此日之后,他却渐渐地来得少了。她母亲乃蜀中人士,天天念叨着许久未见侄儿前来拜问,她知他是刻意地避着她,她心下着实委屈,不由在避人处大哭过几场。再一次见到他,已是几个月之后,她在父亲的书房外头拦了他,牵了他的袖子凄然道:“表兄便是如此憎恶小郁么?”

  正思量着,却不料猛然间听得“哐当——”一声,声音极其清脆,却是什么瓷器掉落摔碎的声音,又有什么骨碌骨碌滚到草甸子上的声音,紧跟着又有一个女子“哎唷——”地惊呼了一声。

  郑洺抬手,所有弓箭立时满若圆月,苏萧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声音沙哑:“殿下!”

  这段时间,殿下言语间多少总是有些让他琢磨不透,他不敢乱问,只好忙诺诺然地去办了。

  沈世春眼见着从自己的轿子里冒出个内侍来,更兼有自己的佩剑染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答,加上酒意上头,舌头愈发地不听使唤,心中虽知此事甚是蹊跷,可郑清已拂袖而去,旁边的侍卫又呼啦地围上前来,哪里还听他分辨?只将他不由分说地搀进轿子,送出宫去。
  皇帝瞧着郑溶的脸色,手陡然间一挥,那万寿纹样的紫檀小几子猛然被掀翻在地,上头的甜白釉青花盖碗盏应声落地,殿上的烛火受了惊一般跳了一跳,那薄若宣纸的杯盏如冰片一般跌落在金砖之上,几若齑粉。

  她走上前去半挑起门帘,往车上一看,心下却咯噔一声,只见那人卧倒在车里的锦缎软榻上,帘外的月光温柔地映照在他的侧脸上,他在睡梦中微微地皱着眉头,仿佛心上萦绕着说不出解不开的一丝忧愁,让旁人看了也不由地替他揪着心,正是玉山倾倒,公子无双。

  他慢慢将袖子从苏萧的手中抽了出来,淡淡地道:“苏大人,容本王提醒一句,你怕是逾规了。”说罢也不再看她一眼,竟直接转身去了。
  待走近了些,却见宫门处围了一拨儿人,似乎是看守宫门的侍卫与御宴出来的某位官员争执拉扯了起来,苏萧等人走近一看,那与侍卫争执吵嚷的,不是别人,正是九门提督沈世春沈大人,旁边极力劝解的乃是翰林院的几个修撰,看来晚宴果然已结束散场。

  自己心中渐渐地看重起这个儿子来,这些年来便不露声色地将六部上的事一点点地交到他的手中,每一次他都没有让自己失望。今年自己故意又派了他去江阳,朝廷上的党朋之交,江阳的那一潭浑水,自己在高高的龙座之上,焉能不清不楚?果然他一眼就看透江阳种种的盘根错节和那些绕来绕去的圈套,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极为果决,直接将那郑求立斩于帐下,先斩后奏,将郑求几十年的苦心经营连根拔起,再施以安抚民心之举,短短一两个月一并解决水患之灾,钱粮之缺,官场之乱,如此有张有弛恩威并重,自己收到五百里加急的奏折的时候,也不得不为这个儿子的铁腕谋略暗赞一声。

  她走上前去,大着胆子翻看箱子里头的红罗绣五龙曲柄盖,她虽初到礼部,可公事上却十分的勤勉,加上眼力又好,虽才三月功夫,那些存在库里的重要物什,都经了她两三次的眼。现下这红罗绣五龙曲柄盖,她一眼看去,的确是十分眼熟。
  “出生之时,便是父皇和满朝文武用来祈求子嗣昌隆的工具,现在呢,仁孝长公主……”她讽刺地笑了一笑,那讽刺到极点的笑意却丝毫不减身为公主的端庄与优雅,“对民尽仁,对父尽孝,便是我的宿命罢了……”

  “在这宫里头呆久了,人人都会养成一点自己的小习惯,这一双手自幼长于这宫闱之内,没有别的嗜好,也有一点小习惯。”她凑近些,暗香浮动,郑溶只觉殿中那靡艳的气味又浓烈了些,仿佛正是从她的发髻华裳上散发出来的。他不由眯了眯眼睛,只静静地听她往下说:“妹妹一直很喜欢鹦鹉呢,因此便用了这双手□□了很些听话的小鹦鹉,喔——对了,三哥喜欢的是鹰罢?也是呢,这些鹦鹉对于三哥来说,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

  猛地见他进来,她脸上的错愕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半垂下眼眸不再看他,更未曾立身相迎,吉语相邀,全然没有做东的自觉。
  顾侧摇头感慨:“你这番旁人求之不得的恩宠,原来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呢!”他顿了一顿,看着挚友的眼睛,带上几分戏谑,“当初你竟然连我也骗了,我当真以为你……你如今便说一句老实话罢,你到底对那小苏有几分真心?”

  五儿从旁人那里听得都称呼昨夜里见过的那个男子是王爷,这才知道他的身份,不禁偷偷咂舌——原来那人竟然是个王爷!她竟然将一盆水都泼洒到他的身上!还好还好,辛大人没有派自己去伺候那位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那个王爷,就老是想起来自己家里贴在灶台上的灶王爷来,于是心里不由地就生起一股畏惧之感,虽然他和灶王爷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也没那么黑,可自己就觉得他们两个像亲兄弟一样——这就是别人说的威严么?

  郑溶许是喝醉了酒,并没有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异样,只低低地笑了起来:“赎罪?有什么好赎的?”说着便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口中喃喃问道,“阿萧……你这些日子,可曾有那么一点……思念过本王?”他说得极慢,话语中仿佛带着克制到极点的相思,他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滚烫的唇一点点地在她的唇边颊上流连不止。
  这人正是前几日拜为正二品的太子少傅邱远钦,他朝着那刚下夜值的官员微一点头,道:“皇上可曾起了?”

  苏萧将她搂入怀中,红着眼眶,声音哽咽道:“傻姑娘。”

  沈世春挣脱不掉,虽是口齿不清,嘴里犹自高声骂个不停:“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甭以为套了身官服,在皇上面前得了个脸,就敢来教训老子了!老子跟着皇上,跟着先帝领兵出关的时候,你们这几个兔儿爷还在娘胎里呢!别说老子轿子里没有阉货,就算是老子轿子里有个把个宫女儿,你们又能把老子怎么样?”
  那么这样说来,她自己,她哥哥,她娘家上下两三百号人,怕是都在皇帝陛下的算计当中了吧?若她哥哥寻到了这一份遗诏,怕是下一步皇帝陛下就要找个借口让她哥哥命丧黄泉了罢?

  一旁的杜尚书闻言,不由急道:“殿下,还是让老臣……”

  平常人到了秋日,也就赏个秋月秋菊品个秋蟹罢了。可是,杜五爷是个平常人物么?别人赏月赏菊品秋蟹,今儿五爷要赏的却是秋叶。

  他放开了她,跨上了马,望向长琅方向,目光沉稳坚定:“那长琅县城现下或许已是成了一座空城,可本王职责所在,此行不可不亲身一探灾情,你等先行自去昌安,本王快马加鞭,与你等不日便可在昌安会合。”

  他见邱远钦未曾答话,一双眼睛只看着自己,心中不免发虚,又嘿嘿两声道:“若是言语之间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兄台大人大量,小弟以酒赔罪,先干为敬了!”说罢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命青娘重新取了个酒杯来,恭恭敬敬双手捧了递到邱念钦面前道:“还请兄台高抬贵手,原宥海涵。”

  虽然伏击之军隐藏身份,并不曾高悬帅旗,可举国上下皆知,必是西梁国君下的手。等出了西梁边界才磨刀霍霍,不过是西梁掩人耳目罢了,而求娶长公主怕也只是西梁新君登基的缓兵之计,为自己赢取准备粮草辎重的时间而已。
  这时候,只听着耳边有人低唤一声:“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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