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扰我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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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打扰我飞升》

 不知是否听了那两位仙子的话,初微的神色显得颇为平静,白皙的手伸到桃华面前,轻飘飘的捏起一盏茶盏,“啪嗒”一声,昂贵的茶盏从他指尖滑落,摔碎在地,碎片七零八落的溅了半尺远。。

  她兴冲冲的扛了鱼丸素日里用来刨坑葬桃花瓣的小铲子,找到当年埋酒的地方,劲头十足的挖起来。半尺,一尺,两尺,三尺,她挖了半个时辰,连桃树根都挖了出来,仍是没找到酒坛子。

  桃华这一觉果然睡得很好,日落日升两个来回,她还没转醒。流封在第二日午时进去查看过,桃华睡得正鼾,连姿势都没换过,还是他放她到床上时的那个动作。

  季霖似是十分不在意,只道:“他不来也好,主子没了他照样能活下去,上神回去后不用再劝帝君了,若他想来,何必要你再三规劝。”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她喝的是红叶茶,对面亦有同她一同品茶的人,只是这人身份有些特殊,做不成她的知己。

  青年已有家室,且同他的夫人恩爱缠绵,你侬我侬。帝君跟个老光棍似的,数十年如一日守在初云天,算来算去身边只有一个绯闻对象瓷颜,他们俩自然不可能有甚么交集。

  祥云稳稳当当停在封印外,他施术仔细观察了一番,完好无损的封印裂开一条缝隙,像是人为用术法轰开的,磅礴的洪荒之力从结界内汩汩朝外翻腾。
  黄衣的仙子在一旁逗鱼丸玩儿,小胖子一向好色,见了好看的姐姐连牛乳也顾不得喝了,追在仙子身后头撒欢儿。无妄看仙子一眼,眸中波澜不惊,信手拈一株桃花,抵在鼻尖轻嗅着,“倒也不是没可能,世间每天都有变数,只是变数有大有小,除了我们这些靠衍算天道吃饭的,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季霖若有那个造化,能躲过精灵死亡后便会魂飞魄散的设定,没准真能入轮回台投胎。”丢了桃花枝,撩起袍子在桃华身侧坐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兴许觉得弱女子这个词不适合用在她身上,瓷骨委婉的看她一眼,但并未说甚么。先将上元拉到身边,看他并未受伤,瓷骨松了一口气,方对桃华道:“你被困在思骨河中沉睡了三万年,受尽冰冷河水的浸泡,每日痛苦不堪,殊不知帝君他亦陪着你痛苦了三万年。”他低下头为上元整理凌乱的衣襟,语气中隐约多了丝埋怨,他自己都没发现,“你只看到了你看到的,帝君收你为徒,又逐你出师门,甚至你重伤垂死时他都不愿去看你,你恼他也恼仙界的神仙,所以干脆成了嗜杀成性的女魔头。殊不知在你没看到的地方,帝君为你做多少事。”

  梳望月髻的仙女儿笑的花枝乱颤,眼中有看穿世事的清明,浅啄一口小酒,反问道:“为何要收敛?帝君喜欢谁是他的权利,他愿意爱谁便爱谁,愿意对谁好便对谁好,他是帝君又不是佛陀,用不着禁爱禁欲。你们看了觉得不舒坦,不过因为你们还是单着的,等你们有了相好的眷侣,就会理解他们了。”
  是他亲手将凉月剑刺入她的胸膛,灼热的血溅在他的白色长袍上,像雪后盛开的红梅。

  帝君走后,再未回来过。

  帝君已经落座于正厅,水君一时懵住了,众仙纷纷起身,他仍跪在门边,满心不解。帝君身边的女子,应该是桃华没错,他虽未见过重生后的她,但他记得她额前的朱砂痣。难道说,他亦发了请帖给桃华?不对啊,他明明记得他将请帖团成个纸团扔进纸篓里了,并未写全桃华的名字。难道他后来梦游,又重新写了一张递到桃花坞?
  帝君想将桃华拉上来,他不愿桃华独身一人赴死。那一刻他才晓得,帝君对桃华用情至深,已然深到可以不顾生死的地步。

  大半夜的,她到重华仙境做甚?

  殿中垂的月影纱随风轻晃,喝干的茶盏还捧在手上,青山老母幽幽吐出一口气,苍老的容颜上浮现一抹释然。
  不是她不负责任,而是她没勇气去负这个责任,她想,等过段时日,她同帝君都忘了昨夜发生的事,她再去找他,届时他说甚么她都听着,反正她现在是没脸面对他……

  她趁这个时间捅一捅初微,用眼神示意他跟着她看,小声问道:“那边的两位仙子是谁啊?”

  桃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前些日子她便觉得不对劲了,在青山老母处,初微二话没说便替她擦干头发,温柔的让她心惊胆战,甚至埋怨她不擦干头发就出门,忘了他从前的交代。桃华当时光顾着紧张了,只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往深处想,现下细想初微的一举一动,她觉得,帝君很有可能一早便察觉了她的谎言。
  这一日过的同平常没甚不同,该刮的风照常刮,该吃的饭照常吃。晚上桌子上多了道红烧果子狸,烧的甚是入味,桃华含着心疼的泪一口气吃了整整一叠子,肚子撑得圆滚滚。于是有些开始思念起经常吃的肚子圆滚滚的松手没来。

  夜间的桃花坞虽不如白日里风景好,但当夜风卷着桃花瓣飞舞在月色下,倒颇有另外一种朦胧的美好,适合挑一盏萤火灯笼漫步观赏。

  龙眼睛大小的酒盏攥在手里,雕刻精美的杯身上绘有一对鸳鸯,她踩着青石台阶匀步踏到高台上,抬臂做出敬酒的姿势,目视青云国来的使者,尽量不卑不亢道:“敬这杯酒之前,我要先说一句话。”眼角余光瞥到黎国君王紧张的神情,恍若未见,移了眸子看苑中的时令花卉,缓缓道:“我其实不愿意嫁到青云国。”
  脚边的火势减弱不少,初微将最后两根朽木投进火中,施术造出一阵风,将火苗吹旺,道:“这个结界,唤作离钟罩。”

  后来她并未对谁提起这件事,无妄见了她仍旧是笑嘻嘻的,她便也笑嘻嘻的回他,俩人凑一处能演一出哑剧。

  她放心不下,怀疑她家公主得了甚失心疯之类的怪病,只得去同她家公主关系最好小世子说叨说叨,“公主自打从轩山回来后便不大爱出门,五日间不过出门一次,到了门边嫌太阳晒又退回了房间里头,且时常一个人对着书册子笑个没完。”

  像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无妄幽幽叹息一声,抬手招朵云彩,再不说话。

  魂魄被吸走时桃华还有些清醒,甚至能看到坠在原地的肉身,也是在这时,她方才记起从前初微对她说的一段话,“用九层塔时有一点要牢记,不要把塔底对向自己,九层塔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东西,分不清好坏,凡是暴露在塔底下的,无论人还是物,它皆会吸进去。”
  初云天的桃花同桃花坞一样,经年不谢,四季盛放,只是种的地方少,一里都不到,初云天种的最多的花,是万亩禾花田里的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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