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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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妹》

 郑溶目光渐渐地垂下去,只伸手倒了一杯酒,他将那酒杯握着手中转了一转却没有喝。。

  邱远钦道:“几位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方才口出秽语,对朝廷命官肆意诋毁?”

  一语罢了,众人轰然叫好,他微笑着坐下来,人人只道他的言词精妙,谁人识得那诗中的惨淡心语?他举杯独饮,他那一缕清梅之魂,如今不知香及何方?又是否会缱绻依依地靠在他人的衣襟之上?

  宝荷一转身就抛了三尺水袖,葱葱玉指做了个兰花妆,柳眉微微扬起,娇嗔道:“管是叫他追悔莫及!”

  其实皇帝的圣旨是这样颁布的,皇帝前一刻钟还在好好地看奏折,下一刻钟却突然拂袖将手边的骨瓷点心碟子扫到地上,眼睛盯着从那碟子里头滚出来的鹅梨卷儿,半晌方淡然道:“叫她哪里也别去,就在京城给朕好好地呆着。”

  她心内只觉一片寒气逼人,不觉悚然,正在此时又听得面前风声大盛,却是那人又折返而来,此一回那人却没有直接落在她的面前,却是落在她的身后两三丈的地方,声音低低地传来:“属下还忘记告诉苏大人一句最最要紧的话。今日里皇帝陛下闻听了一句诗,很是震怒。”

  老僧合上眼,不再看那残局:“棋盘上虽有路可走,可贫僧心中早已无路可走。”
  丽妃脸色陡然惨白至极,樱唇微张,身子陡然间软倒在地上,旋即便被两旁侍立的内侍架了出去,直至被架到了门口,才发出一声惨烈凄厉的叫声:“皇上——求您饶了臣妾一家啊——”那声调极高,仿佛一把利刃直插人心,在场之人无不唏嘘不已,噤声垂首。

  郑溶眉间掩饰不住陡然而生的隐怒:“连是男是女都没弄明白,家世来历必然更是一无所知,便敢将人往万岁面前推?别人已将刀子神不知鬼不觉搁在本王枕头底下了,你倒有脸反过来问本王那人为何是个女子?”

  清辉满地,月殿仿佛已只手可达,无奈天梯遥遥,渡人不易。
  郑洺笑道:“我三弟说话从来正气凛然。”

  只见一众官员中一位穿青衣的男子越众而出,道:“下官在此。”

  她微微低下头去,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苏萧不知王爷在此,扰了王爷雅兴。”
  王旬想起方才的事,接口道:“这些日子,我可没少为着你的事情东奔西走,今日可得要苏兄弟你自己做个东才好!”

  郑清心下一沉,忙问:“奉曲现下如何?”

  “回家?”两旁看守城门的侍卫对视一眼,“从今儿起全城宵禁,去去去,往回走!不准出城!”
  月光下,她的笑容越发惨淡苍白,透着哀伤欲绝的钝痛,“兄长为着清誉,小弟却为着兄长的韶华。士子清誉固然要紧,可流年易逝,空有一腔志向,到头来不过是白白蹉叹。聪明如诸葛孔明,平生最最遗憾之事,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若无韶华,一切皆是空谈罢了!”

  他怎会料到,这寡廉鲜耻的女人却并无感恩戴德之心,更不会安分守己,未及一年,就做出自留休书的事儿来,他又怎会料到,这女人不仅自请下堂,还上了京城,耍尽了手段改名换姓,混入太学生之中,胆大包天欺君罔上,混得了官位,非要为她的父兄翻过案来。

  郑洺状若癫狂,放声大笑,一把掷下佩剑:“自然是不能的。”
  苏萧慢吞吞地走在棋盘天街上,天街上熙熙攘攘,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眼角瞥着旁边一顶黑帷小轿从身边走过去,一个小厮跟在轿旁,正眼也没看她一眼,吆喝着开道,直接越过她,疾步往前而去。

  苏萧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那边望了过去,却见一株古槐参天,金莲盛开,鸟啼虫鸣。她立时肃衣站起,朝着那古槐躬身一拜。

  只是不知为何,瞧着邱远钦离去,她却呆呆地出了半日的神,仿佛被狠狠抢白的人不是邱远钦却是她自己。她在冷风中站立良久,才慢慢离开。身形寥寥,甚是可怜。
  夜影深沉。万籁俱静。

  随着那身影的到来,一阵浓郁的酒香直愣愣地扑进房内,原本清冷惨淡的屋子被这一阵香甜的味道熏得生出了几分暖意。

  东房那个地儿果然比苏萧原先坐的地方好得多,向阳宽敞自是不说,而且靠着前院,也就是说,平日里哪些人到礼部来来去去串门子走过场,坐在这个位置上,多而不少也能知晓一二,不似在原先的那个地儿,就算是蹲得长出绿霉来了,也没人知道这长了一身绿霉点子的,到底是个人还是只千年的王八。

  他一时情急,当着昌安大小官员便将昨日之事道出,旁边站得近的几名官员将方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原以为郑溶是因为查看大坝灾情而落水,现在才知道其中是另有缘由,几人不由地面面相觑,瞥见众人的表情,文九才突然醒悟过来,暗自失悔多言,他猛然住口,偷眼看向郑溶,却见他恍若未闻,神色如常,只开口问道:“城中情况如何?安福桥的大坝现今怎么样了?”

  仿佛那惨绝人寰的情景已经发生,空净大师声含悲悯,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再是些莺莺燕燕的娇嫩颜色,如何能比得上这番胆识?郑溶心中微微泛起一波陌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若说这人真是个女子,这番胆子从何而来?怕是在为差点害了情郎丢掉性命而万分悔恨罢,故而才非得要向自己道一声谢吧?
  杜士祯笑:“不过是点散碎银子,买点糖罢了。这两天苏大人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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