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时手滑,放下时腰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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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时手滑,放下时腰酸》

 “跑,跑!”做完这一切,顾不得他是否跟上——亚当的嘴上甚至还蒙着一层胶布,她就掉头往外冲,边跑边喊。这时才留意到傅展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没等她,但此时却把着门不许网吧用户先走,而是冲她招手。。

  “有活力的市场都是这样。”亚当说,他看来已有了点心事,李竺有种感觉,亚当对中国的了解并不肤浅,甚至可能和某几个中国人有过一段故事。

  坐在盗火者给买的车里,用着他们给的手机,心底话自然不能说,这辆车刚从米兰开来时还能让人放心,但在佛罗伦萨安杰罗找的旅馆里停了两天,就很难说有没有被污染,聊点闲篇比呆坐着要好,不知怎么就说到音乐上去了,李竺被说中,嘴一扁,“不是《变形金刚》你知道绿日吗?”

  似乎是要说服自己,他喃喃自语,“——我们会成功的。”

  哈米德也Get到了点,一样被逗乐了,“不不不。”

  这次也一样,当然,徒劳的挣扎总是难免,但Y经验丰富、力大无穷,甚至还没完全成年的瘦小目标只是有气无力地抓挠了几下脖子就蹬了腿,他把他拖到树边放好,免得提前被发现,低下头戴好帽子,悠闲地逛到木马边。

  “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睡吧。”傅展说,“到点我叫醒你。”他需要的睡眠时间比李竺少。

  车门没锁,半开的车窗里传出强劲的音乐,副座的女孩浓妆艳抹、打扮成熟,不过绝对年龄应该不大,她有所有年轻人的毛病——玩手机太专心了,李竺拉开车门坐进来时她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含糊不清地哼一声,算作招呼。

  “得挂了,再说下去会有被抽查到的风险。”傅展擤了一下鼻子,继续不给安杰罗劝说他们的机会,“一会再回拨过来,告诉我你们的决定。”
  新月如勾,这样的晚上夜色是最昏暗的,旷野上,星光与月光一样影影绰绰,达尔富尔村庄附近往往有些植被,想要看清前路,就得打开车灯,在黑暗中,雪亮的车灯让人远远就能看清他们的方向——往南去了。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土耳其腹地。”他说,“但我去过卡利姆诺斯岛——它距离特洛伊其实就几小时航程,你会因为那距离而吃惊的。那里以前属于奥斯曼帝国,但在巴尔干战争中被希腊夺回。看看希腊的海岸线,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国家关系如此紧绷。”

  有人往远处放了几梭子,但很快被喝止——在北部省,家家有枪,但子弹也是很值钱的,万不能如此浪费。没有一个部族有这样的底气,会住在北部省的人有谁活得宽裕?
  傅展顿了一下,又说,“如果要我猜,我会推测他们是从侯赛尼那里找到线索。——记得吗,土国千疮百孔的办公网络对棱镜来说不值一提,我们把侯赛尼绑在野外,但绳子不是太死,那里距离城镇也不远,当时的预计是,他应该一两天内能请求到援助。不过那里不是伊斯坦布尔,治安正在骚乱,警察效率不高,他自己背景也有问题,报警几率也不大,等他回到伊斯坦布尔,再找到黑市卖家,把一切串上线,我们应该已经到希腊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她问,语气有点尖锐,“所以,你一点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

  “我们不会迷路的。”傅展的嘴角严厉地抿起来。
  傅展从地上爬起来,惊骇地望着Y的尸体,李竺被后坐力震退一步,依然端着枪,她憋着的那口气到现在才吐出来,满脸震惊与茫然,像是还不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傅展才一动,她本能地移枪瞄准他,他立刻举起双手,后退了一步。“嘿!”

  “看看那些接吻的游客,是不是很浪漫呢?它还是拿破仑三世和欧也妮爱情的象征,看到顶端的N和E了吗,这可比地底的暗湖容易见到,《歌剧魅影》就是受此启发写的,据说歌剧院内部的确遍布暗道,非常有趣的建筑,是不是很下饭?”

  “不用再说了。”傅展再次断然否决,他的音调下沉,像是在暗示自己的决心,“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在罗马寻找个安全屋,把密码发送给我们,我们走进安全屋,解密、上传,一切结束。第二,寻找新的信使来罗马提货,在这儿现场交割。这两个选择都得包含之前承诺过的抹消服务——在资料成功上传后,你们还是得把我们俩的资料从美国佬的系统里抹掉。”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难以解释,他瞟了李竺一眼,想得到什么提示:她什么都说了吗?可并不像啊,JEM也不是这么说的——

  街角一盏路灯坏了,这一带照明很差,她打开手机,借着光很快给自己倒腾出一块地方,缩进去用黑布一盖,人就算是安顿好了。这才掏出手机给傅展发了个消息,‘去散个步,希望能带点夜宵回来’。

  距离晚餐还有四小时,在这薄暮时分,时间可被无限拉长,每一秒似都可以,走上一年。
  “所以我当时对David的印象并不是太好。”这个故事还得有基本的说服力,李竺无意小看乔瓦尼察言观色的能力,到目前为止说得都是实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类似的感觉,David是个非常靠得住的朋友,但——他也会让你感到他是个相当危险可憎的敌人。”

  “我非常恨美国人——作为一个苏丹人,我是这样想的。”劳勃站了起来,向她走近,压低了声音推心置腹地说,“我最恨的是这种让人无能为力的感觉——作为一个苏丹人,我非常恨美国人,这个国家汲取了全球大部分地区的资源和希望,成就了一个浪费到极点的国度,然后管这叫做天堂。美国人以为他们的国度是新罗马——是共和国所能达到最完美的样子,他们不会知道一个苏丹留学生在夜里偷偷的哭:他看到加州人用宝贵的淡水灌溉草坪,一样的干旱,而苏丹每天都有人渴死。”

  他举起护照,吹了几口气,把它也放到窗边晒干,“现在已经没有孤胆英雄这概念了,国家的力量越来越强,特工不再是和另一个人做智力上的周旋——什么暗巷谋杀,酒吧里的遭遇战,没有了,这一行现在更像是奥运会赛场,两个运动员同场竞技,见不得光的比赛,但关注度一点不少,谁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观众们几乎全都能知道。背后庞大的团队当然也必不可少,看似是个人成绩,但其实完全是科学训练的结果,少不了全方位的支持。”

  “Maroon5。”但现在,吹进车窗内的风是最重要的,她说,“哎前面有个空档,可以钻过去——DNCE!”

  李竺看起来根本对自己的命运毫无察觉,她甚至没听懂傅展的话,面临生死,这女人完全吓蒙了。

  说给别人听的英语已经够了,傅展还带着笑,声音却低了下来,“没收获,四个人都很干净。”
  这是死于私活的标准待遇,局里急于掩饰一切痕迹,杜绝一切问题,但再严格的制度也杜绝不了消息的传递,人们谈论这行动,也偶尔谈论远方的消息,本土报纸上一张巴掌大的讣闻,这两年间有许多人都死于心脏病突发,有的人在睡梦中过世,有的人死于离奇的事故。在这行做久了,探员自己都会成为阴谋论的信徒。这次秘而不宣却又投入巨大的任务让总部氛围很诡秘,许多人都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历史,他们就像是那个在黑暗中调查办公室的人,只知道服从上头的命令做事,谁也没想到一通不经意的抱怨电话,最后能把总统扯下马。现在,他们就是那几个倒霉的探员,大人物似乎也在幕布后分别就坐,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游戏场,就只差阿甘的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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